【忘羡】【羡性转】丹青谁画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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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无羡近日心情是十分地爽朗。
抄书的事情被聂怀桑包揽了。换课的事情，蓝启仁一发话自然是水到渠成。无人能再揪着她，说她是违纪逃学了。
彼时魏无羡正走在去兰室的路上，只觉得云深不知处的花是如此烂漫，天空是如此澄净，吸一口气都是自由的芬芳。
当然，到底自不自由且另当别论。
我们且说回江澄。魏无羡发现，江澄好像最近有点不对劲，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？魏无羡只能说，她觉得江澄好像有点不喜欢蓝忘机。
他发现只要这两人一碰面，江澄就总是对蓝忘机没有好脸色。不是怒目相视，就是根本不屑相看。虽然蓝忘机从来也没搭理过江澄，永远都是那副仪态万千、冷静自若的模样。
就好比这天。
魏无羡因着之前不畏“强权”，挑战“权威”，在修学子弟中折服了不少人。
这天，魏无羡刚到兰室，门生子弟正三三俩俩地步入其中。魏无羡扒拉着课室门外的柱子，探着脑袋往课室里张望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。人还没找到就听到有人同她吆喝道：“哟，魏姑娘来了。”然后“魏姑娘好。”“魏姑娘来上课了。”等等这类的问候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。
魏无羡一个一个回问道：“啊曹兄好。”“啊李弟你也来了。”“啊好好，都好。“
等他们都进去后，魏无羡脸都快笑僵了。她揉着腮帮子，转眼一瞧，这才看见了在第一排一袭白衣，正襟危坐地蓝忘机。
她现下可是蓝启仁名正言顺的学生，不用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了。于是大步流星地走向蓝忘机，冲他喊道：“蓝湛！”
蓝忘机的身体似乎有一丝轻微的颤动，而后又端坐如常，也没开口应她。
魏无羡没放在心上，径直走向蓝忘机身后的位子。屁股一按正准备落座，将落未落地时候，被人一把挤开了。她重心不稳，向前扑腾倒去，而后脚掌翻动，腰身随着惯性画了个圈，才稳稳停住。她看向那人，那人正坐在蓝忘机身后的书案后。他一身紫衣，细眉杏目，眉峰有些凌厉，目光沉炽地盯着蓝忘机。是江澄那张“正气”俊秀又“欠揍”的脸。
江澄的神色犹如一把利箭，正跃跃待发。魏无羡抱着手臂，不解又有点没好气地问道：“江澄，你什么毛病？”
江澄偏头看了他，眉头紧锁，怒色重重，倒把魏无羡看的有点心虚和发怵了。她也不管江澄为何要如此，慢慢地走向蓝忘机左手边的位子。目光却一直在江澄身上打转，很是疑惑。
这次，魏无羡将要坐，余光中又出现一个灰青色的影子，飞快地把她撞开了，魏无羡向前歪了一下。她低头一看，果然是聂怀桑那张温顺地脸。
聂怀桑展开扇子半掩着面，只留一双圆眼左右转动，飘忽不定地看着魏无羡，嘿嘿笑道：“魏……魏姑娘，巧啊。”
魏无羡没说什么，只是紧锁眉头，深吸了一口气。她又盯着聂怀桑，试探地向蓝忘机右边走去，果不其然，一个身着紫衣的人抢着坐了蓝忘机右边的那个位子。来人身量不高不矮，有点偏瘦，面容寡淡，眼神有些闪躲地看着魏无羡，呵呵笑道：“二师姐。”此人是江家的三弟子。
魏无羡抱着手臂，横在胸前，费解的眼神逡巡在三人身上，她深吸了一口气，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：“你们三个，今天……”然后她抬起右手，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，“这儿有点毛病？”
江澄依旧目光如灼地盯着蓝忘机。聂怀桑拿下扇子，怯怯笑着。只有三师弟，拍了拍他身后的桌子，满脸堆笑道：“二师姐，坐。”
魏无羡哪里肯坐，看了一眼蓝忘机。那人依旧端方雅正，冰霜兼雪地样子，俊雅至极的面庞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波动。仿佛与世隔绝的仙人，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并不相关。虽然也确实不相关。
魏无羡沉沉吐了口气，将刚才地种种疑惑、烦闷地心情吐了个干净，又变回到那副满面笑意的容颜，她甩了甩手。大方道：“算了算了，你们喜欢让给你们。”而后走向另一边的书案。
兰室的书案整整齐齐的摆在内堂两边，中间让出一条较为宽阔的大道，供先生讲学走动。每一边的桌案又井然有序地列成三列。魏无羡坐在了大门左边的那堆桌案的第二排的中间，然后她靠在第三排的桌案边，望着头上的横梁出神。
忽然间觉得眼角有一袭白衣落下，她歪头去看，原来是“众星拱月”地蓝忘机坐过来了。余光中又模模糊糊地看见江澄在动，于是又把视线换到江澄身上，他好像要也想起身过来。但刚抬起大腿却不动了，课室也倏地静下来。魏无羡转动肩膀向后一瞧——蓝启仁来了，忙把身体坐直。
一会儿后魏无羡动胳膊肘推了推蓝忘机，轻声问道：“蓝湛，你怎么过来了？”
蓝忘机目视前方，容色疏离，轻声答道：“他们喜欢，让给他们。”
魏无羡嘴角有些抽搐，身体微微颤抖着。为了不发出声音，她用牙齿咬住双唇。可最后还是从鼻腔里漏出了一声笑意。
蓝启仁微微瞪了她一眼。
……
魏无羡觉得坐在蓝忘机旁边是真的不好。
她现在困极了，但是蓝启仁就在前面，抬个头就能看见她，再加上她的两遍书才刚被聂怀桑揽走，她怎么敢再和蓝老头作对。于是便强撑着睡意。一会儿用手撑开眼皮，一会儿用手掐着大腿。小动作多得让一向守规矩的蓝忘机都忍不住侧目相望。
魏无羡打了个哈欠，泪水衾满了眼眶。她牵动嘴角，向蓝忘机扯了个勉强地笑容，眼神有些迷离。
终于熬过了一下午，待蓝启仁走后，魏无羡整个人都虚脱了，一下子趴在了桌上。
还没等她休息一会儿，一只手大力地将她从桌上拉了起来。她回过神来看，又是江澄。她刚想开口询问，江澄拉着她就走。
魏无羡被拉着磕磕绊绊的绕过几张桌子，急忙问道：“江澄，你干什么？慢点。”
江澄并不回答她，只顾往前走，脚步飞快。他突然停了下来，后面的魏无羡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了他的肩上。江澄松开魏无羡地手，拱手行礼道：“蓝二公子，借过。”
原来是蓝忘机起身挡住了江澄的去路。
蓝忘机并不回答，点头示意，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，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偷偷地攥成了拳头。
魏无羡这下撞得不轻，额头嗡嗡作痛，她抬手正揉着额头，又一把被江澄拉着带走。
魏无羡问道：“江澄，你到底想干嘛啊。”
这次江澄终于回答她了，只是语气有点急躁：“吃饭！”
“吃饭？”魏无羡诧异道，“就云深处不知处那伙食你至于着急成这样吗？”
江澄又不回答她了。
等急急到了门口之时，魏无羡终于忍不住了，一把甩开了他的手，但因为惯性，她向后坠去，撞上了一个人。她赶快转身看去——这人面色白皙，清新俊逸。一双眼睛厌烦的看着她，然后换上了一副骄矜傲慢，不可一世的表情。他身着兰陵金氏家袍，眉间点颗朱砂。
是金子轩，兰陵金氏的少爷。
少有几人提起来就能让魏无羡嗤之以鼻的，这人算是一个。因他仗着自己的出身，总是一副狂妄自大，瞧不起人的模样，更何况他还是她师姐的未婚夫。
提起来就能让魏无羡嗤之以鼻，别说碰上了，魏无羡更是不屑一顾，脸一偏，眼睛一瞟，随意抱了拳，不爽道：“抱歉了，金公子。”言语间，江澄也走上前来，同魏无羡大差不差地顺了一句道歉。
金子轩对于他们的道歉根本不在乎，“呵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魏无羡，你一个女人家，整天疯疯癫癫的，还在大庭广众下跟男子拉拉扯扯，你也好意思。”
言罢，魏江二人本就不耐烦，不爽利的心情填上了满腔愤懑，齐刷刷地转头，瞪着金子轩，魏无羡先江澄一步呵斥道：“关你屁事！”
一刻钟后，魏江聂三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。
方才魏无羡吼完，金子轩脸色立时沉了，两人剑拔弩张，眼看就要一场大战。魏无羡被江澄拦着，金子轩被门生拉着，对立良久，两人却各自哼了一声，转身走了。众人一看好戏没了，也各自而去。
“江澄，你拦着我干嘛。”魏无羡质问道。
江澄道：“不拦着你，难道真看着你和他打架。都是世家子弟，打起架来丢不丢人。”
“我难道还打不过他？”
“是是是，你魏大侠英勇无畏。但金子轩毕竟是阿姐未来的夫婿，总不好真的得罪他。你以后看到他多忍耐点，大不了就绕道走。”
魏无羡“哼”了一声，不再说话了。
……
聂怀桑见气氛有些凝固，试探道：“啊，那个魏姑娘，你的礼则篇我已经抄好了，上义篇还有一半，你别担心……嘿嘿……”
魏无羡心情似乎恢复了一点，平淡地答道：“嗯，谢谢。“
聂怀桑舔了下嘴唇，尴尬地咳了一声，冲江澄挤眉弄眼道：“江兄啊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魏姑娘说啊？”
江澄耿直地对聂怀桑道：“你眼睛抽筋了？”
聂怀桑心血郁结，只觉一口血要喷涌而出。然后伸出两根手指，指了指江澄，又指了指魏无羡，眨眼对江澄示意。江澄还是不明白，疑惑地摊了摊手。
聂怀桑鲜少地翻了个白眼，认命地叹了口气，说道：“这金公子确实是自傲了些。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人清誉啊，更何况魏姑娘还是个女子。”
江澄这才恍然大明白。
魏无羡切了一声，语气听着已经愉悦了大半了。
江澄试图弥补道：“我……我晚上找根麻绳把他捆出去打一顿。”
魏无羡道：“哦，那你记得扔远点。”而后扑哧笑了。
凝固的空气终于融解。
聂怀桑欣慰地摇了摇扇子，疲惫道：“笑了就好，笑了就好。走我们用膳去吧。”
用膳两个字像是触动了魏无羡地某根神经，她倏地拍了江澄一巴掌。
江澄吃痛，“嘶”了一声，道：“魏无羡，你做什么？”
魏无羡道：“我做什么，我还没问你们做什么呢。”她转身看了身后的聂怀桑一眼，又转过来看了看旁边的江澄，“说吧，你们今天一下午都神神叨叨的。到底想干嘛？还拉上我三师弟？”
聂怀桑心里有鬼，躲开了魏无羡的眼神。江澄也好像被戳破什么心事一样，说话都结巴起来，“没事啊，我能有什么事。”
魏无羡“呵”了一声，嗤笑道：“没事？没事你们都抢着坐蓝忘机旁边？聂兄，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这么敬仰蓝启仁了，都要坐第一排了。被蓝老头热切关心的感觉怎么样？”
说完，江澄的脸色忽然沉了，眉间似有晦朔不明地冷厉之气。
聂怀桑嗫嚅道：“不怎样。”
一个满面春风地笑脸和一个阴气沉沉地杀脸都向他看来，聂怀桑后背打了个寒颤，突然气势高涨道：“好！特别好！我突然就很想学习了，对，我就是想发奋图强了。”
魏无羡“呵呵一笑”，满脸不屑，又看向江澄，“那你呢？你可别告诉我，你是饿了才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去食堂？”
江澄“鸭子嘴硬”偏过头去，道：“不然呢。”
魏无羡挑眉，显然是不信的，道：“我不信，这比你要打金子轩一顿还不可信。”但她一向“善解人意”“体贴温柔”见他们不想说，也不再逼问，“算了算了，你们就孤立我吧。”
三人又走了段时间。
魏无羡突然问道：“对了，你们知道蓝家的藏书阁在哪嘛？”
江澄反问道：“你问这个做什么？你突然也想发奋图强？”
魏无羡顺着道：“不行吗？”
聂怀桑道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
魏无羡了然道：“你果然知道，不愧是你，聂兄。”
聂怀桑不好意的摸了摸鼻子，道：“害，我就这点出息了。就兰室后面那条小路上山，再往西行一里，就能看到一座木桥连通山谷，过桥，前面有一颗巨大地玉兰树的三层建筑就是了。”
聂怀桑想了一下，反问道：“不过魏姑娘你要看什么书啊，蓝氏有些书是不让外人看的。”
魏无羡思量了一下，“嗯……我要看的书应该是让看的吧，又不是修真秘籍。但是不知道有没有。”
聂江两人更疑惑了。
魏无羡再想了一下，组织语言跟他们解释道：“就是聂兄之前不是送了我一把扇子嘛。那道裂缝我已经补好了。但是扇面的绘样不知道被什么给盖住了。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填补图绘。后来有天傍晚抬头一看，觉得那痕迹的颜色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。然后我又想起了我之前见过的敦煌岩彩拓本。想着或可仿着它的色彩画一幅日暮西山图。”
说到这里，聂怀桑眼睛忽然亮了，语气有些激动道：“魏姑娘说的可是楼兰古国的敦煌石窟？你竟见过它的拓本？”
魏无羡道：“是啊，大概几年前吧，有一个西域商人来到云梦采买，带了几副画，我就看了那么几眼，江澄也见到了。”
江澄应声点了点头。
聂怀桑更激动了，道：“我的天啊，那可是敦煌石窟，听说其石壁之上的人物变幻莫测千姿百态，色彩更是流光溢彩万紫千红。我若是能亲眼得见，便是死也无憾了啊。”
魏无羡安慰道：“会的会的，只要活得长什么见不到。”
聂怀桑激动地一把抓住了魏无羡的腕袖，被江澄瞪了一眼又缩回去了。但他还是恳求道：“魏姑娘，扇子画好可否借我再看一眼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张画。”
魏无羡道：“害，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。”
聂怀桑都快落泪了，“能成，能成一定能成。”
魏无羡无奈笑道：“行，我借你吉言。一定先给你看一眼好吧。”
说完魏无羡向他们甩手告别。
江澄忙喊道：“你去哪？又不吃饭？”
“你自己吃吧，我不能辜负聂兄对我的殷殷期盼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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